——致信中国经济

“伟大的路必须藏有不凡”。套用到经济领域，我们不仅要提出口号，口号之下也必须有正确的经济主张。正确的经济主张从哪里来？这可不能用实践出真理一言以概括，也就是说经济主张无法确信可以来自实践。因为实践总是会到头，需要转弯或另辟蹊径的时候，主导经济者就必须有新的主张。如果只是分析消费需求和投资这三驾马车的关系，只能得到平庸的或不正确的结论。哪一个国家经济学者不是挖空心思分析过了，他们有更好的经济吗？经济主张至多拿三驾马车作为参考。事实上，对我这样深谙事物原理的人来说，基本不需要做三驾马车的经济学分析。很长时间以来，中国早已经陷入互联网金融和房地产的新三驾马车不能自拔，中国经济的问题正是出自这里。如果这不是一个制造业雄盛的泱泱大国，断然不可能衍生出这样一种经济之上的经济，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影子经济。部分属于“租界”经济，部分则完全是无政府主义。

对于中国来讲，需要在接受资产性质方面作出选择，这是最艰难的选择，正是资产性质决定了经济性质。过去奔驰的中国经济事实上属于美中经济，它是在美国资本和主张驱使下的全球制造、全球套利和全球投机的经济。它产生了某些绚烂的东西，比如我们在工程技术领域的突破，以及数字经济的便捷性等等。由于任何一种经济只要处于完全竞争或无政府下的竞争，必然走向垄断或崩溃。中国经济最初的念头已经构造了日后的宿命，美国的恐慌来自于对过去创新模式和赚钱模式的反省，他们原本就是借鸡生蛋。借助中国的资源和劳动力，以及听话的政府，他们已经可以完成财富积累和统摄全球，他们事实上用中国生产的物质在统慑全球。现在他们生气了，他们不想给中国生产了，然后他们就必须给别人生产或自己生产。历史的时钟将因美国的主张而停止摆动，美国此举等于重来一次，是在重塑全球经济新格局。只是这种新格局完全是基于地理和政治判断，没有新产业蕴含其中，美国的行为会严重影响中国或其它经济体对经济的判断。

首先，我们必须明白经济到底为何？它是生产和交换的产物，生产创造了需求。但是生产过剩以后，也会创造伪需求，中国经济目前可能部分属于伪需求。这些伪需求正如我们在社交场景下的虚华，或者纵容颜值经济侵蚀文化和真正的艺术。我们需要理解的是，中国首先需要生产，它不仅需要生产有形产品，也必须生产有价值的无形商品。现在的中国，不像很多国家还需要直接出口初级原料或凭借美女吸引经济发展，现代中国正走向一个非常复杂的存在。它拥有庞大的社会机器和社会制造能力，也围绕这些机器和制造能力形成了庞大的外围经济和利益群体，这些群体基本产生的是伪需求和伪价值商品。中国的第一个问题是肯定需要从制造业里面拔身而出，除去身上的淤泥。这不是说我们不搞中国制造，而是，需要脱胎换骨地去搞制造，需要相对纯净地去搞制造。

其次，我们必须明白经济的目标，经济发生的目的是服务于人。现在资本凌驾于经济之上，就偏离这个目标，因为资本的目标是逐利。如果逐利成为中国的经济信仰，则发生的所有商业模式均可以得到理解，但混乱的商业模式也会形成对经济的反作用。

以民宿为例，民宿的成本和颜值竞争力不用怀疑，民宿正是凭借新颖的竞争力分化了酒店的需求，但就整个经济来说，它对整体经济需求的创造贡献很微弱，也就是人们在外旅游要么住酒店要么住民宿，民宿无疑只是在需求中切走一片蛋糕，对于整体经济来讲，基本没有贡献。但是民宿在一段时间内因其颜值对人们出行有一定的刺激，起到了区域经济微弱的作用。但就可持续性经济贡献而言，民宿经济不见得具有可持续性（把钱投资于此处真是太可惜了）。我们之所以分析这个例子是因为大部分模式经济类同民宿。它改造了酒店，形成了跨界，也服务了人民。但它的问题也在于：这种对于需求的过度满足，消解了人的意义，比如人就是要风餐露宿才能显得与众不同。很多时候，我们不经意就参与了一场人人互害的经济当中。但是我们不自知，从哲学意义上，我们的社会需要理解何为人，何为人真正的一面。如果我们的经济目标只是一味满足于人的舒适的目标或隐私的目标（表面上看都对），但长期而言，这极大可能启蒙一场处于道德沦丧边界的经济。

第三个层次，我们有必要提出一种经济纲领。共同富裕是一种好的经济纲领，但是它具体的实施却是一个难题，因为过往的经济模型无法支撑这个愿景。如果要使中国走出被西方套牢的经济模型陷阱，形成自立的经济，共同富裕的目标只能从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入手。共同富裕不可能是人人拥有同等金钱的那种富裕，这种富裕并不存在。共同富裕的起源地应该在于社会公平和公正，要严惩社会寻租和腐败。产业目标无法实现共同富裕，因为产业的目标就是做得强盛和产生差异。在更现实的层次上，共同富裕应该引导社会价值和社会生产的多元化，不能让钱成为信仰和骨骼。我们必须说，自力更生，共同富裕既是政治纲领也是经济纲领，二者是相同的意义。

关于经济纲领，我们还必须论证，必须有舍经济小家的勇气，在国家的原则立场上必须守卫价值尺度，这种价值尺度是信心的源泉。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要把民族情感放在首位。面对世界经济变局和美国的蛮横，我们应该发展全社会的经济文化，在经济哲学和经济伦理等领域从理论上战胜对方，而在实践中我们则必须制订和实施漫长无尽头的科学计划。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无非是：科学真正振兴可能需要另外30年时光，我们的经济计划将如何保证我们这30年艰辛却平安着陆。

第四个层次，我们要分析经济文化。由于经济作为钱是一种无约束力的扩张运动，这种扩张运动很大可能性会越过身体的灵魂的边界，造成无以附加的生命悲剧，所以我们有必要引入一段老子的话作为对经济扩运动的回答：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这段话困扰历代很久，但它不可能是愚民思想，它的真谛在于，信仰人民的同时也必须让全民保持正确的信仰，而保持经济的长治久安就必须使得人民感受到不贵难得之货的重要性以及克制欲望的原理。从这个角度去看，经济毋宁是一种不同民族固守的文化。

“伟大的路必须藏有不凡”。中国经济由于走得太快，需要放慢过往的步伐。没有一种药可以快速疗伤，特别是有严重基础病的中国经济。重塑经济就必须回归正常社会。在目前这种病入膏肓、惊恐万丈的社会形态下，经济难以复活成一种平凡而长久的神话。现在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要从一个凡人的角度去想——我能为中国经济真正做点什么？